谢万是王述的女婿。他曾经戴着用丝带做的白色头巾,坐着轿子直接来到扬州刺史的衙署,见了王述后,便直言不讳道:“别人说你痴傻,你确实是痴傻。”王述说道:“并非没有这种说法,不过后来我就显得聪明了。”
王子猷作桓车骑骑兵参军。桓问曰:“卿何署?”答曰:“不知何署,时见牵马来,似是马曹者。”桓又问:“官也有几马?”答曰:“‘不问马3’,何由知其数?”又问:“马比4死多少?”答曰:“‘未知生,焉知死5。’”
所马曹:掌管马匹的管属,本来该叫骑曹,在这里称马曹,有戏谑之意。也 官:官署。3 不问马:语出《论语·乡党》,孔子得知马棚失火后,曰:“‘伤人乎?’不问马。”孔子是以人为本的思想,而王徽之在这里则是表示自己向来不关心养马之官事。4 比:最近,近来。5 “未知”二句:语出《论语·先进》,孔子看重现实人事,而不问死后鬼神之事。而这里王徽之用这个典故是说:我连活马都不知道有多少,又怎么会知道马死了多少呢?一方面显示他超脱世务,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为官却不理公事。
王徽之担任桓车骑的骑兵参军。桓车骑(冲)问他:“你是哪个官署任职”王徽之答说:“不知道是哪个官署,不过时常看见牵着马过来,好像是马曹吧。”桓车骑又问:“官署中有多少马?”王徽之说:“‘不问马’,我怎么能知道马的数量呢?”桓车骑又问道:“近来马死了多少?”王徽之说:“‘未知生,焉知死。’”
谢公尝与谢万共出西者,过吴郡。阿万欲相与共萃也王恬3许,太傅云:“恐伊不必酬4汝,意不足尔!”万犹苦要,太傅坚不回5,万乃独往。坐少时,王便入门内,谢殊有欣色,以为厚待己。良久,乃沐头散发而出,亦不坐,仍据胡床,在中庭晒头,神气傲迈,了无相酬对意。谢于是乃还,未至船,逆6呼太傅。安曰:“阿螭不作7尔!”
所出西:谢安、谢万住在建康东面的会稽,因此到建康去叫作出西。也 萃:聚,聚集。3 王恬:小字螭虎,当时担任吴郡太守。他是王导的儿子,出身名门,所以对新兴的谢氏家族轻视而没有礼貌。4 酬:答理,应对。5 回:改变。6 逆:预先。7 不作:不做作,这里指王恬不会假装热情接待谢万。
谢公(谢安)和谢万一起去建康,经过吴郡时,谢万想和谢公一块儿去王恬那里,谢公说:“恐怕他不会招待你,我认为不值得这样做。”谢万还是极力邀谢公同去,谢公坚决不肯答应,谢万就自己去了。谢万在王恬那里坐了一会儿,王恬就进屋了,谢万非常高兴,认为王恬会好好招待自己。过了很久,王恬洗了头,竟披散着头发就出来了,也不就座,只是靠在胡床上,在院子里晒头发,神情高傲而放纵,丝毫没有招待谢万的意思。于是谢万就回来了,还没上船,就迎面叫谢公,谢公说:“阿螭(王恬小名)是不会假装热情接待你的。”
王子猷作桓车骑参军。桓谓王曰:“卿在府久,比者当相也料理。”初不答,直3高视,以手版拄颊云:“西山朝来4,致有爽气。”
所比:近来,最近。也 相:表示动作偏向一方。3 直:通“只”,只是,不过。4 朝来:早晨。来,是名词词缀,同“夜来”的“来”。
王徽之担任桓车骑(冲)的参军时,桓车骑对王徽之说:“你进府里已经很长时间了,最近应该提拔你了。”王徽之不作答,只是抬头仰望,用手撑着脸说:“西山露出晨曦,引来凉爽空气。”
谢万者北征,常以啸咏自高,未尝抚慰众士。谢公甚器爱万,而审其必败,乃俱行。从容谓万曰:“汝为元帅也,宜数唤诸将宴会,以说众心。”万从之。因召集诸将,都无所说,直以如意指四坐云:“诸君皆是劲卒3。”诸将甚忿恨之。谢公欲深著恩信,自队主4将帅以下,无不身造,厚相逊谢。及万事败,军中因欲除之。复云:“当为隐士5。”故幸而得免。
所谢万:字万石,谢安的弟弟。也 元帅:这里指全军的主帅。3 劲卒:精悍的士卒。谢万称诸将为劲卒,引起了反感,一则因为卒有死亡义,军中忌讳它;二则诸将已是将领,再称为卒,更使他们不快。4 队主:一队之主,即“队长”。古代军队中,以一百人为一队。5 隐士:这里指谢安。当时谢安还隐居东山,尚未出仕。
谢万北征前燕时,常常长啸歌咏显示自己的高贵,从不体恤全体将士。谢安器重爱护谢万,但也明白他必定会失败,于是和他一起随军出征,他找机会对谢万说:“你作为元帅,应该经常召集将领们聚会,以便让大家能心情愉快。”谢万听从他的建议。于是就召集将领们聚会,他什么也不说,只是用如意指着大家说:“你们都是勇猛的士兵。”众将听了非常气愤。谢安想笼络人心,自主帅以下的大小将领,他都亲自去拜访,诚恳地表示歉意。等到谢万兵败,军中的人想乘机除掉谢万。谢安又说:“看看隐士(指谢安)的面子吧!”谢万这才得以幸免。